美國白人極端運動再起 by 沈 實
美國人對來自穆斯林世界極端分子威脅，警惕心極高。在美國平民百姓心目中，思想極端的人，無不來自伊斯蘭世界。但其實自從美國總統寳座由一位黑人奪得之後，美國的極端分子數目據說在不斷上升中，其中有一個名為“誓言守護者”（Oath Keepers）的組織，令美國情報機關密切關注。 “誓言守護者”的始創人羅迪斯畢業於耶魯法學院，曾經參過軍，先當美國陸軍傘兵，後做國會職員。今年二月，他參加在華盛頓市中心一所豪華酒店舉行的“保守派政治行動大會”，積極為組織宣傳，親自派宣傳品。 羅迪斯說已有六千名繳費會員，都是現役的和退役的警察、軍人。會員在加入組織時宣誓永遠不會聽從任何人要他們解除美國公民武裝，或者把美國公民趕入集中營的命令。這個組織何以有如此極端而古怪的思想？而其成員均為軍人和警察，會不會是個隱性的武裝組織？羅迪斯強調他們並非為民兵組織，亦不會威脅以暴力推翻政府。他們入會的誓言是守護憲法，保護美國人民免受獨裁統治。 羅迪斯雖矢言否認“誓言守護者”是民兵組織，但能夠在短短的時間內吸引數千繳費會員，顯然極具說服力，他的類似革命或者反革命的言論，說起來有如魔法，令人入迷。一個專門監察仇恨言論及極端組織的“南部貧窮法律中心”（Southern Poverty Law Center）的負責人波托克指出，類似“誓言守護者”等組織的湧現，是美國近年來一種令人憂慮的“愛國主義”情緖“復甦”現象，並不是好事。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10-05/18/content_465236.htm “世界一家政府”恐懼幻覺 波托克解釋，那些如雨後春筍湧現的林林總總“愛國主義組織”，都有一個共通點：都把政府視為“陰謀對熱愛自由的美國人強行實施一個‘世界一家政府’（one world government）”的串謀者。這些組織在偃旗息鼓多年之後，最近又死灰復燃。 美國國內第一宗轟動全國的恐怖襲擊發生於一九九五年，地點在俄克拉荷馬城。九·一一之後，國內的激進“愛國主義組織”似失去活力，但自從金融海嘯以來，美國進入前所未有的艱困時期，而史上首任非洲裔美國總統的出現，似乎將沉睡了一段時間的“愛國主義組織”喚醒，據“南部貧窮法律中心”（SPLC）的數字，這類組織已由二○○八年的一百四十九個飆升至去年的五百一十二個，而其中一百二十七個，是民兵組織。 這類組織的威脅性，從數字上來看可能頗嚇人，但有不少是屬於一人組織（“南部貧窮法律中心”是其中之一，這組織的負責人波托克因矢志要曝露及追蹤美國的極端組織，而成立自己的中心）。這些極端組織並不是今天才有，可說歷來就存在，且是一雞死一雞鳴。尤其是一些白人至上組織和有納粹餘孽味道的團體如光頭黨等，通常只是作秀的時間多於眞的要暴力犯法（歐洲的光頭黨卻不一樣，是會殺人的危險分子）。現在執法人員最擔心的反而是一些曾經受過軍事訓練的獨行極端分子，如當年俄克拉荷馬城的炸彈手麥克維。當局認為他們比一些鬧嚷嚷的民兵組織要危險得多。 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10-05/20/node_59.htm 右派“守護”人民攜武權力 四月十九日，“誓言守護者”組織紀念成立一周年，在華盛頓參加了一個名為“第二修正案遊行”（美國憲法第二修正案：“管理良好的民兵是保障自由州的安全所必需的，人民持有和攜帶武器的權利不可侵犯”）。他們說選這個日子，是紀念一七七五年四月十九日美國革命戰爭第一槍在今天的馬薩諸塞州列克星敦和康科德響起——英軍與它在北美洲殖民地的地方民兵爆發衝突，是美國脫離英國殖民的第一仗。美國人有攜槍權利的憲法修正案立於十八世紀，美國人奉為圭臬，遵守至今，換了其他國家，憲法不知改了多少部了，但美國人至今仍堅守於十八世紀立的憲法修正案所賦予的擁槍權，也不管這個權利造成槍械泛濫，多少人死亡，且成為歷來選舉的敏感話題，這是世界其他國家的人，無法理解的。 但是，四月十九日也是一九九三年聯邦密探結束對得州韋科鎭一邪敎組織的包圍的周年日。聯邦政府酒煙及軍火局的人員包圍韋科鎭一個禁錮式生活的邪敎組織的事件，最初的槍戰死了四名密探和六名邪敎追隨者，其後經歷了五十天拉鋸後，由於邪敎組織莊園內有婦孺，政府人員決定攻入，以拯救人質，但料不到邪敎敎士放火燒莊，最後釀成傷亡慘重，七十六人被燒死，其中二十四名英國公民，死者中有超過二十名兒童及兩名孕婦，敎主自己亦喪生。韋科鎭邪敎事件在美國引起反思，有人認為政府做法，是侵犯了人民自由（信邪敎及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自由），但亦有不少人開始對美國的諸式邪敎組織有所警惕。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10-05/20/content_465976.htm 支持醫改議員受死亡威脅 此外，四月十九日也是一九九五年俄克拉荷馬城大爆炸，造成一百六十九人喪生的周年日。這兩宗暴力事件，發生的時候，異常哄動。“誓言守護者”挑這個時候遊行，要求保護憲法規定的人民有攜帶武器的自由，是否有鼓吹暴力含意？ 難怪當局對近來美國民間極端運動可能興起提高警惕。因為自從奧巴馬政府的醫療改革法案出籠以來，民主黨人和支持法案的共和黨人，不斷受到恐嚇。最近聯邦調查局就拘捕了一些人，因為他們對民主黨衆議院領袖佩洛西和華盛頓參議員穆雷投票支持醫改法案，作出死亡恐嚇。對穆雷的恐嚇電話留言尤其令人毛骨悚然：“你的餘生背部都會成為目標，你以為自己還能躱多久？” 近期對國會議員的威脅以三倍速跳升，由二○○九年最後三個月的十五宗激增至今年第一季的四十二宗，而且大部分都是在三月份醫療保健改革辯論處於高潮時發生的。有些恐嚇電郵和電話惡毒非常，包括威脅議員的家和家人，自然令議員們忐忑不安。 醫改投票之後，美國鬆散的右派組織“茶會”（tea party有人譯作“茶黨”，共和黨副總統候選人佩林是其中一位活躍分子）一名活動分子，在弗吉尼亞州林奇堡把該州衆議員佩里洛的地址，張貼在自己的網誌上，鼓勵讀者“順道經過”時，就佩氏在醫改法案上投了贊成票，“表達自己的憤怒”。可是，網誌搞錯了地址，那是議員的兄弟的住處，結果當天其兄弟回家時，發現屋後連接家中石油氣的氣箱喉被人割斷。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10-05/21/content_466425.htm 經濟向下白人仇恨上升 毀壞設施只是倒楣，但威脅殺人的狂人，才叫人寢食不安，防不勝防。聯邦政府最近控吿一名有多重性格男子，他在YouTube上威脅要殺衆議員肯托爾，但是這個精神有問題的人被裁定不適合受審。 經濟衰退與社會轉變確會帶來恐懼，而恐懼又會帶來憤怒，美國歷史上凡遇到經濟出現嚴重問題時，極端行為亦會顯著上升。上世紀三十年代大蕭條時，亦有針對有錢猶太人和社會精英的運動，發起人有州長、有反猶太天主敎神父……，目的是要挑動憤怒的群衆，做出些失控的行為。哥倫比亞大學專門硏究民粹主義運動的歷史學家布林克萊指出，三十年代有許多仇恨運動，而目前針對黑人總統奧巴馬的恐懼與憎恨，個案上升至“駭人”程度。不少人甚至攜槍出席公衆集會。有關注極端分子運動趨勢的人指出，假如是共和黨的麥凱恩或者任何一個白人男人當選總統，就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美國情報機關透露，奧巴馬在選舉及就職後，針對他的恐嚇大幅飆升；不過，他們又說，其實克林頓和布什亦收到相同數目的恐嚇。至於自從醫療改革推出以來，針對奧巴馬的威脅是否急升，情報機關則拒絕評論。 仇恨別人很容易衍生出仇恨性犯罪行為（hate crime）來。始於十九世紀末的三K黨對有色人種虐殺，到五六十年代的同種族有關的暴力，至不時出現的極端反移民組織，都源於認為別人威脅自己，而這個“自己”，大多為白人優越感爆棚的少數群體，他們認為有色人種對白人群體構成威脅。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10-05/22/content_466722.htm 白人人口比例“受威脅” 二○○八年美國人口調查局宣佈，到二○五○年，美國白人佔全國總人口只得半數，其餘都是有色人種。密切監視極端組織去向的“南部貧窮法律中心”的波托克說，這統計預測對白人至上者是非常的“大件事”，近年來白人權力組織（傳統上基本只有爭取黑人權力或其他少數族裔權力的組織）如雨後春筍般出現，三K黨的景況本來一直都江河日下，成員數目不斷萎縮，看來要“自然死亡”了，但最近卻扭轉“劣勢”，情況令人憂慮。 互聯網的出現，令公開向人表達仇恨或煽動別人對某事某人仇恨情緖易如反掌。本來這也不是件壞事，因為通常仇恨和不忿情緖得到公開發洩，爆發暴力的危險也就紓緩了一大半。但是互聯網亦可以引導一些思路本來就不正的人，由幻想變成行動，可以具體地提供惡行的貼士，網上到處都是如何製炸彈的方法，你毋需向軍火專家請敎，已經可以DIY土製炸彈了。 一個普通的憤世嫉俗者，幻想自己如何“儆惡懲奸”，可以無限想像，但如果要“做嘢”，可能要花一番眞正功夫去硏究；但是，如果一個受過軍事訓練而又打過仗的退役軍人萌生極端思想，那個危險性，比普通的極端分子何止大十倍，因為他有把想法付諸行動的能耐。就以一九九五年炸毀俄克拉荷馬城聯邦政府大樓的麥維克為例，他是曾經參加過第一次海灣戰爭——即老布什發動的，解放科威特之戰——的退伍美軍。 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10-05/23/content_467124.htm 白人至上思想死灰復燃 麥維克讀了不少白人至上主義的文章及作品，有一類書描寫將來有一天，美國政府會被駕着黑色直升機的“世界一家政府”（One World Government）特務機構接管，麥克維對這類著作十分入迷，對聯邦政府產生出仇恨。一九九五年四月十九日，他和另外兩個人在俄克拉荷馬城引爆一部裝滿炸藥的貨車，把俄城的穆拉聯邦大廈炸塌，炸死了一百六十八人、傷八百多人，死者絕大部分是聯邦公務人員及其家屬——大樓內為員工而設的託兒所內的兒童。這是美國發生九·一一恐襲前，全國最轟動最死得人多的恐襲。 麥克維於二○○一年六月被處決，他雖然伏法，但其極端思想仍然存世，可能更衍生出一些徒子徒孫來。最近，聯邦政府起訴一個名為胡塔里（Hutaree）的基督敎民兵組織（據說“胡塔里”的意思即“基督戰士”），這組織於二○○八年成立，在密芝根州、印第安納和俄亥俄州，都有組織和活動，其總部設在俄亥俄。同所有的極端宗敎組織一樣，胡塔里要為世界末日作準備，要同“敵基督”（Antichrist）力量打一場仗。胡塔里的人認為，上至聯邦政府，中至州政府，下至地方政府的警察部門，都會支持及保衛“敵基督”勢力。在胡塔里的網頁上，該組織指所有的警察和軍隊成員，都會支持所有層級的現政府系統，因此都是胡塔里的敵人。胡塔里不單敵視軍人警察和政府，更敵視聯合國，指它與美國價値對着幹。它把每個成員列入不同的近似軍階層級的級別，冠以科幻小說角色軍銜。有穆斯林想加入而被拒。 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10-05/24/content_467420.htm 極端基督民兵陰謀“起義” 極端組織的極端思想可以去到多遠，有多奇怪？由胡塔里民兵的網頁你便可以看出來。它把前北約秘書長、現任歐盟高官索拉納列為“敵基督”，所持理據十分荒謬：“我們整天都在媒體上見到（法國前總統）希拉克和（意大利總理）貝盧斯科尼，（前英國首相）布萊爾、查爾斯王子，就是不見索拉納，為何不露面？” 歐盟駐華府使團發言人說，索拉納最近退了休，老人家一名，說這樣的話是神經錯亂了。 以為這個組織言語“神經錯亂”，作為笑談，是低估了其殺傷力。三月，聯邦政府在三個州掃蕩該組織，拘捕了它的九名成員，當局懷疑他們正在策劃一項陰謀：先殺死一名地方警察，然後在警察喪禮時用土製炸彈炸死前往送別同僚的警察，以此來引發一場對政府的“起義”。 胡塔里之所以引起當局注意，是該民兵組織內有專業軍人，其中一個名叫米克斯的人，同俄城炸彈手麥維克一樣，也是參加過海灣戰爭的軍人，在海軍陸戰隊服役了四年，曾經拿過勳章，是步槍專家。另一名成員西克勒斯則是退伍陸軍。當局拘捕了該組織的人，能否成功起訴，仍是未知之數，該組織的律師說，胡塔里的人沒有犯任何罪，只是行使憲法第二修正案所賦予的攜械權利而已。 二○○八年七月，聯邦調查局反恐部門一份情報報吿警吿，白人至上者的領袖正鼓勵追隨着滲透入軍隊，方便在軍中招募志同道合者，並且又可接受正統軍事訓練，以便為極端運動服務作準備。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10-05/25/content_467838.htm 極端分子滲透軍隊 聯邦調查局情報顯示，白人至上運動的領袖亟亟要安揷一些在新納粹組織內沒有任何紀錄，及身體上沒有紋上種族主義圖案的“清白者”，入軍隊作“臥底”，這樣較容易通過招募程序。聯邦調查局在極端組織內查出二〇三名證實他們曾經在軍中服過役，或者自稱曾參過軍的組織成員。一個專門為白人至上主義者而設的“新薩克遜”網，貼出一名士兵拿武器照，自誇是“專業殺手，生於戰爭的士兵”，引起軍方憂慮。國防部向來絕對不允士兵加入極端組織，最近收緊條例，連積極主張白人至上理論的都要禁止。 但是美國是個言論自由大過天的國家，不少右派電台節目主持人公開在大氣電波指民主黨的醫療改革計劃是“想殺死你”，“H1N1疫苗是用來殺人的”，“現在敵營正是白宮”等等言論。共和黨副總統候選人佩林辭去州長職位，以合約形式加盟右派傳媒霍士電視台，成為傳媒新星。最近她在自己的Facebook網頁上貼出一份在衆議院內投票贊成醫療改革的民主黨衆議員的名單及其住宅所在地區，又一一在這些地區上貼一個瞄準器十字線，呼籲追隨者“不要退縮，反而要——重新（把槍）上鏜”。佩林在社交網上如此明目張膽，但卻強烈否認煽動支持者進行暴力。 一些保守派的電台電視主持人喜歡賊喊捉賊，聲稱自己才是暴力威脅的受害人。霍士是逢奧巴馬必反的電視台，其新聞節目主持人說自己快要穿防彈背心，以防白宮襲擊他；又說民主黨人會毆打他，會打斷他的膝蓋骨。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10-05/24/node_78.htm 退伍軍人安全隱患 當然，右派陣營傳媒有些人也覺得媒介為極端運動提供言論平台，兼一起煽風點火，是走得太遠了。霍士新聞一位頂級清談節目主持奧雷利二月曾訪問過“誓言守護者”的創辦人羅迪斯，但在節目中，主持人對他相當冷淡，訪問完結後，奧雷利對觀衆說：“我們有一個系統來守護憲法，那就是司法部門，最高法院。‘誓言守護者’並不是這系統。”他向觀衆闡明是非黑白，站穩了言論開放，但堅守立場，實為明智之舉。 在美國，槍械是政治問題，可算全球獨有，背後有軍火商的龐大利益在支持。每次大選或地方選舉，槍械問題同墮胎、同性戀，都是敏感話題，影響選票。而且軍火商背後有強大的政治游說力量。美國憲法賦予人民有配槍自由，雖然要有特定條件，但因為經濟利益而令執行上漏洞多多，令美國的極端運動，更難對付。 談到美國國內的極端組織有不少軍人成員參與，成為安全隱患的問題，未來這個問題可能只會惡化不會改善。美國過去幾年，在國外同時打兩場大仗，出兵數目以十萬計，將來——雖然不知哪年哪月，那些回國的士兵，若在復員後生活上有不如意，或者有極少比例萌生或早存在極端思想——尤其是極端的宗敎思想，則經歷過殘酷戰爭的退伍或現役美兵，可能是安全上的定時炸彈，絕對不比國際上的恐怖分子對美國的威脅小，甚至可能會更大。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10-05/24/node_78.htm |